“在那一瞬间,螺忽然开始跳舞, 然后脱下他们的外壳当作扩音器, 来宣布音乐会的开始, 接下来,所有的螺都脱去了他们的外壳, 然后当作扩音器来宣布音乐会的开始, 然后愚蠢的大鲨鱼 用鲶鱼骨头弹起了木琴, 海象用抹香鲸的吊带裤, 弹起了犹太人的竖琴, 海洋像天空一样的湛蓝, 而天空像南太平洋那么蓝, 而且我不知道 我是在天空中飞翔还是在海底遨游, 我发誓这使我颤抖。”

晨熙微露,冰冷的架子仿佛裹了密,《童梦失魂夜》看似散发着童话气息,却是一部关于童心的“反叛”之作。准备十四年之久,斥资高达1.4亿法郎,入围了戛纳电影节,但票房十分低迷,原因是其被评为未成年人禁片。

那无边无际的黑,似乎达到了导演让-皮埃尔·热内的创作目的:重新找回童年的恐惧。

人物是电影中雷打不动却足够跳跃的光景,在热内的视角下,他们动起来的时候,稍显诡异,且扑朔迷离。

雾气氤氲的城市,怪博士格勒是城堡的王,他脸型修长,布满褶子,因无法做梦而加速衰老。

为此,克隆了六个一模一样的儿子。

头大身小的侏儒老婆。

缸中之脑在水里浮浮沉沉,以镜头当嘴,用喇叭做耳朵,超脱了一般人的生理构造。

格勒不堪无梦之扰,用窃梦装置频繁盗取孩子的梦境。所有单纯和美好,变幻到他脑海中则成了噩梦。

城里,有表面高尚,却用孩子作诱饵,与博士秘密交易的独眼人。

城外,有操控着儿童的连体双胞胎姐妹。

当弟弟被掳走时,低智高大的阿一心想要救回,遇到了盗窃头目,低龄且过分成熟的美蒂,一路升级打怪,相互救赎。

奇奇怪怪的人形影像,生于欧洲黑暗艺术文学的藤蔓上。一种无梦可做,濒临末路的恐惧深深攥住博士的心,从而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,摧毁了这座孤岛,却拯救了他们。

全部残缺的原生家庭,给小镇笼上了一层阴影。“当人们慢慢长大,梦境就成为通往童年美好世界的唯一大门”,博士为梦失了智,只不过是想找回一丝童真和探索未知的可能,明明该是温馨的逗乐,面相却因异化狰狞。

捕鲸人阿一因海上鲸鱼的歌声果断收回屠刀;九岁的美蒂比成人还理智,最后选择用自己换回阿一的弟弟,对于悬殊的爱情她会严肃地反驳“他只是块头大,我也不是年龄小”……

真假莫辩,躯体倒置,大人们的幼稚赤裸裸地袒露在成熟的孩子面前。热内笔下的人物不是非黑即白,他们身上良善和污点并存的共性跟活在世上的我和你一样,可爱,可恶又可悲。如是路易·信的这句话——没有人是真正的邪恶,只是环境使然。

红遍国际的《天使爱美丽》出自热内之手,充满梦幻的喜剧色彩,让艾美丽成为他人眼中的期望的另一个自己。然而,《童梦失魂夜》的想象力更加天马行空,拍摄手法十分超前。

纯粹的黑是它的底色,有雾气深深的天,鼻涕青的海,临海阴森的城堡和吊诡的外城,彻底将阴暗、暴力和肮脏融为一体。

螺旋扭过的声音为电影镀上了浓厚的金属质感。这是一种新的影视风向标——蒸汽朋克。它流行于20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,意在将工业革命夸张化,把所有人置于一个蒸汽技术达到巅峰的架空世界。

蒸汽朋克无疑是科幻片的奠基,早前也有无数作品,比如《海底两万里》《环游世界八十天》《时间机器》等,如今依旧是创作者最为偏爱的风格之一,《掠食城市》《阿丽塔:战斗天使》同样蕴含了蒸汽朋克因素。

热内的致敬富有诚意,直接将“科幻小说之父”儒勒·凡尔纳的家搬上了荧屏。

“自从新浪潮以来,电影大都是关于一对夫妇为了琐事吵吵闹闹。我更喜欢拍些积极的故事。”《童梦失魂夜》传达的内涵,在热内眼中是明亮向上的力量。虽然布景是暗冷的色调,但对于反乌托邦的世界构筑,他的反讽技术无疑是纯熟的,迫使观众紧拉着线,在古堡里摸索,他对成人的解读极具寓意——童心是现实灵魂的救赎,就算长着一张坚毅苦涩的脸,但终能看到伤痛背后藏着的积极的光芒。

童话是童心的载体之一,连接虚实,恰恰童话在成人看来,并非是裹着彩色纸的糖,而是一面镜子,照出了人性中的至明,更多的是至暗。

“很久很久以前,在无忧无虑的地下王国。有位向往人间的公主,她向往蓝天,向往和风丽日。有一天,她躲过了监护人,来到了人间。一到人间,日光刺瞎了她的双眼,记忆也一天天消失。她忘记自己是谁、来自哪里,饱受饥寒、疾病的煎熬,最终离世。但公主的父王,深信终有一日,公主会回到地下王国。于是决定等公主回家,直到永远。”

这并非影片《潘神的迷宫》的全部。

二战期间,奥菲利亚跟着身怀六甲的母亲去继父的军营中。

在处处压抑和杀戮下,沉迷于童话书的她想象出一个新世界,发现了潘神的迷宫。

潘神是古希腊中的神话人物之一。他告诉奥菲利亚,她是地下王国的公主,她必须经过三个考验才能拯救王国。

第一个考验,救濒临枯竭的老树。

第二个考验,在怪物身上取一把匕首。

第三个考验,进献用弟弟的血,打开永生之门。

执行最后的任务时,奥菲利亚不忍心,转眼就被继父一枪打死,一个死于善良,一个死于暴虐。

魔幻与现实世界平行的两条线,设置极为巧妙,亦真亦假,既映射了西班牙内战的残酷历史,又用孩童的角度完成三次考验,透出对人性的自省。下意识地躲避或对抗混世,不正是成年人的现状和无奈吗?

提名奥斯卡的暗黑系短片《反叛的童话》,反其道而行,将几则耳熟能详的童话重新编排。

小红帽杀死了大灰狼,做成了狼皮外套;白雪公主偷走了魔镜,与七个小矮人赌马,一夜暴富;灰姑娘与王子热舞,生活多金奢靡……堪称经典的复仇故事。

一个相信童话的孩子,即便到了不再相信童话的年龄,仍是更容易相信善良和拒绝冷酷的。以前的童话都故事是一条路走到黑,善恶分明,结局圆满合理,但短片处处隐含痛点,唯美又残酷,童话没变,变的是人心。

但凡是童话,总伴随着恐惧。

迪士尼改编的真人电影,耳边徐徐传来的枕边故事里,我们一边既沉溺于童话创造的俗世美好,一边又在虚构世界里发泄某种深不可见的恶意。这样的矛盾感在成长过程尚且被允诺,在成人世界里注定是一剂复杂的药引。

倘若世界有逆流之势,重新体味人生,涤荡污浊,又有何不可。

有人曾说过:岁月永远年轻,我们慢慢老去。你会发现,童心未泯,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。

童心难守。纵使现实惊涛骇浪,愿你我还能随故事心潮起伏,捧着闪闪发光的童心在流星雨下许愿,成为如孩子般稚气的善良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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